2013年11月28日 星期四

Mother

感激著,可以擁有母親賜予的幸福
期待著,可以聽見那一聲最溫柔的呼喚
野雲飛渡
 
母性實在是個令人費解的症狀。
非洲有一頭獨居的母獅,可能是因為喪子的緣故,竟然抓了一隻小劍羚當孩子來養。由於母獅幾乎把所有精力放在小劍羚身上,因此失去了掠食的機會,而小劍羚在得不到適當的食物供應下,身體狀況和母獅一樣日漸虛弱
最近有一齣日劇在討論母性,劇名很直接,就叫《Mother》,觀賞之後便聯想到上面那則也許令人感動卻注定是悲劇的故事。一直想寫寫心得的,但就是寫不出來。也許是論理慣了,對這種滿是情意的畫面倒不知從何下筆了。但是有些人就寫得好極了,請看。
 
2010年春季日劇,第一部選了《Mother》來看。被虐到了,只能歎聲自找。
其實海報看上去就是凝重呆滯的冷硬感覺。只是沒想到北海道的狂風暴雪再怎麼寒凍逼人,都比不上這故事的淩虐入骨冰冷刺心。
 
1話  児童虐待からの脱出 渡り鳥になった二人
 
不知道什麼原因,主角鈴原奈緒遠離母親及兩個妹妹,獨自在北海道室蘭市工作生活著。十幾年都不曾回家,二妹寄來的婚禮邀請函也直接在不赴宴上畫圈就簡單回絕。就連母親再三來電,也是不肯接的。
她原是在室蘭大學研究所工作。研究所關閉,不得已在小學擔 任理科 老師。研究鳥類的專業出身,她長年觀察研究往來遷徙的各種鳥類,卻不願與人常規來往,刻意保持距離,只在人群外游離,帶著漠然幾近麻木的神情,寡言孑然。
直到她遇到那個7歲的小女孩。
代課的班上,那個不肯給死去鴨子寫信的小丫頭,在不慌不忙回答理由時,反問奈緒:天國存在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她竟是啞了口。下課時小丫頭硬是塞給她的毛線帽,回家才發現是要自己戴上遮住腦後脫髮露出的難看頭皮。
這個怪怪的道木憐南,不可能不注意到她的。
越是注意,就越是懷疑。她怎麼會突然暈倒?幹嘛在深夜的街頭四處遊蕩?細細的胳膊上怎會有莫名的淤青傷痕?又怎麼無故曠課?被包紮的左眼真的是被球打傷的?她......
不用像口頭熱情的三 浦 老師一樣翻書比照才能確認什麼,憐南被母親及母親男友肆意淩虐的事實一眼可見也可想而知。那狠心母親虐打女兒的歹毒無情,不忍想像;那該死男人猥褻女孩的變態無恥,不敢想像。可是這小丫頭,還是在奈緒面前說著媽媽對自己有多體貼多溫暖多周到!她在撒謊。小小的臉上偏偏掛著滿滿的笑,刺得人眼裏心裏狠狠的疼!
可是警局、校方、老師們,不願意深究,也不願意擔責,要麼完全漠然無視,要麼口頭憐憫同情。反正家務事自來清官難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此時的奈緒,依然冷冷無言,只是被動旁觀,那不知不覺關注憐南的目光裏,卻分明看到無以復加的疼惜。只是此刻,她不確定自己能做到什麼,只能沉默。
那樣可憐的孩子,卻笑著在小小的筆記本上記著喜歡的景色事物,笑著對奈緒說談論喜歡的事心情就會變好的。就算問奈緒是不是討厭自己的時候,奈緒直接說不喜歡孩子;就算奈緒嫌她唧唧喳喳多話聒噪,說喜歡沉默寡言的小孩,小丫頭也還是對她嘻嘻一笑,一副毫不在意又了然於心的模樣。
在別人的舉薦下鈴原獲得到札幌大學研究所工作的機會。沒想到就在辭職離開的那一晚,她會在無意間救下憐南。毫無人性的親生母親,把憐南塞進黑色塑膠袋丟在路邊,就像拋擲垃圾一樣隨意!
她要帶這可憐的孩子走!就算頂著誘拐兒童的罪名從此亡命天涯也在所不惜!41愚人節,她們按照愚弄世人的計畫,順利逃離了。沒有血緣的母女,這可能溫暖卻必定苦難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第一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表演來自子役蘆田愛菜。
5歲的小丫頭,超齡的成熟沉穩。她其實幾乎都沒有哭,一直都是笑著的:對母親笑,對那男人笑,對老師笑,對所有人笑......那刻意掩飾的笑容,看得人心裏發緊生疼。虛弱無力的躺在老師的床上,小聲問著:幼兒郵筒(原意為幼兒庇護所),七歲的小孩能去麼?104cm的小孩進得去麼?寒冷清晨的海邊,她張開雙手揮動羽毛,朝著天空的群鳥大聲呼喊著“帶上憐南吧!帶上憐南吧!”那個時候那幾句話那個場景,有多少人像我一樣忍不住落淚?
雖然劇情很虐,卻還是決定追下去。希望最後可以看見風雪過後的溫暖晴空。
母親,這是世上最偉大最溫暖的字眼。媽媽,這是世上最動情最動聽的呼喚。每一個女人,都是在媽媽的懷抱中長大,然後自己也成為孕育生命的母親。生養撫育,這是造物恩賜的禮物,也是上天交付的責任。感激著,可以擁有母親賜予的幸福;期待著,可以聽見那一聲最溫柔的呼喚......
 
2話  居場所のない二人
 
果然,計畫沒有變化快。果然,現實總是比預想要顯得複雜也來得殘酷。
所以,手忙腳亂幫小丫頭上過廁所之後,才發現一時大意丟在門口的行李錢物早就不見了;所以,回到30年前呆過的兒童收容所想要投靠暫住的時候,才發現此間的殘破無人,桃子婆婆的孤病無依。
那個患了老年癡呆症的桃子婆婆,以為自己還是6歲的孩子,總是不自覺的玩著文字接龍遊戲,對話應答,都像個孩童。這個什麼心事都藏在笑容之下的繼美,以為自己不只是7歲的孩子,總是很自覺的掩飾不安隱藏傷痛,待人接物,都不像孩童。這一老一少的無奈錯位,讓人心裏只覺酸痛。
鈴原奈緒以為自己是準備好了的。當初,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會帶走這個可憐的孩子?!可是,還是一點點無措起來。她孤身得太久,不太會照顧別人,更何況是那麼小的孩子。她顯得粗心,也顯得慌亂。所以,她沒發現繼美的新鞋並不合腳磨破了腳趾,她沒也發覺繼美害怕再次被拋棄的擔憂恐懼。
不知該如何是好,奈緒陷入茫然。
返回家園一樣從5歲待到7歲的桃之家,重逢母親一般疼愛自己的桃子婆婆,陪伴大人一樣懂事的小繼美,奈緒想起了好多往事,也發現了好多問題。不管被迫還是自覺,這個曾經的港灣,不再是她可以任意逃避隨意依靠的地方。她必須再次出發,為了繼美,更為了自己。
這集的好多畫面都很美。尤其是那片油菜花田,燦爛鮮亮得讓人幾乎忘記了人世間還有這麼多的齷齪陰暗。那麼美麗平靜的世界,那樣單純直接的美好,為什麼永遠只得一瞬一眼?在人生苦短世事無常的永恆命題下,終是無可奈何的了局,豈能不悲愴!
 
3話  母の手のぬくもり
 
這一集開頭幾場戲,竟會看笑了,對已經被虐得七葷八素的我而言,是有點意外。
奈緒的生母和奈緒的養女,這一老一少在一明一暗裏的你來我往,一個有心,一個無意。有童真的戲謔,有溫暖的互動;有不能言說的情意,有不明就裏的親近。那些近乎笨拙的掩飾和慌亂,看在眼裏,是會禁不住的微笑。這樣切切又怯怯的欲近不能近、想愛不敢愛,看進心裏,就是止不住的心疼。
奈緒多少有點摸不著頭腦。
她不知道這個慌慌張張匆匆忙忙的粗心婆婆為什麼總是出現在繼美周圍。她不知道這個老太太面對自己的時候為什麼總是欲言又止的躲躲閃閃。她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陌生的老人家面前說出當年被拋棄時的種種:那個再也想不起樣子的媽媽;那個可以好吃好玩的午後;那朵隨風四散的蒲公英;還有,那只終於放開的手......
奈緒的母親,心裏卻是明白的。
生母望月葉奈,能夠偷偷的接近奈緒、繼美,能夠悄悄的為女兒和“孫女”做上一件半件事情,對她而言,是情不自禁自然而然的舉動,是想要竭力彌補未盡母責的難當愧疚,是想要稍微減輕拋棄女兒的無盡悔恨。可是,當毫不知情的奈緒坐在自己面前緩緩說著那天被母親拋棄的驚懼和不願再見的恨怨,說的人聽的人,心頭都滿是滴血的傷痛吧。
養母鈴原藤子,在奈緒出現的時候緊緊的上前擁抱,在奈緒開口求助的時候急急的拿出錢物。看到養女一切安好,那總是懸著的一顆心,是不是就能夠稍稍的放下一點半點?可是,發現望月居然和奈緒見了面說過話,她還是立刻就抓了狂,發瘋似的沖到望月面前發火咆哮,卻怎麼也掩飾不了脆弱的慌張。
而那個鍥而不捨的記者也已經從北海道追到了東京鈴原家的門口。憐南並沒有死還變成了繼美,這個秘密,已經嚇到了望月。嗅覺靈敏的記者,應該很快就會抓到這條線。奈緒的兩個妹妹,對繼美的存在不假思索的歡迎著卻又心照不宣的瞞著老媽。幾條即將交織在一起的線,是不是就要變成一團亂麻?
也許,醞釀已久的風暴就要來臨。
這一集的情節又開始緊湊起來。從最初的輕鬆到中段的沉緩再到最後的緊張,敍事節奏和情緒的緩急都很流暢。印象最深的,是奈緒對生母訴說遭遇的那節。大約十分鐘左右的戲,沒有任何配樂沒有大的動作,兩人對坐,奈緒慢慢的說著,望月靜靜的聽著,畫面在回憶與現實中穿插,似乎都是不動聲色,那強行抑制的波濤洶湧,就在淚光閃爍的眼底,就在故作平靜的眉間。
那一刻,不見演員較勁飆戲的刻意,只見角色自然流露的真情。讚。
 
4  学校へ行かせたい
 
這一集有點悶。
劇情、節奏,全都變緩放慢。
奈緒帶著繼美回到養母家了。養母對奈緒的回歸是預期的熱切,簡直有點受寵若驚;對繼美的到來是意外的歡迎,簡直有點喜出望外。
奈緒呢?為了繼美可以安然入學,竟然不惜自殘傷了眼睛。唉......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獨來獨往慣了的她,越來越有身為母親的自覺,也越來越像一個母親了。
而奈緒的生母,現在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全都以奈緒和繼美為中心,想為其所想,急為其所急。時日無多的她,不管當年以何種理由拋棄女兒,此時能與女兒重逢,已是從不敢奢望的恩賜。所以,為自己的錯失,為女兒的幸福,她的全力以赴不顧一切,毋庸置疑。
所以,一直緊追不捨的記者同學,可以替你擔憂一下人身安全麼?這個不招人待見的男人,一直死咬著奈緒和繼美不放,現在還想勒索養母大人1000萬日元!哎呀呀,這不知死活的傢伙!於是,開始擔心這劇最後從狗血變成血腥。
希望這又是我杞人憂天想太多!
 
5話  二人の“母親”
 
看完幾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心裏就只剩難過。說不清楚為誰。
奈緒對生母的恨怨,理所應當。可是,看著老人家瑟縮無措的痛疚病弱,又怎能狠心苛責什麼。奈緒與養母的隔閡,可以理解。可是,聽著老太太惶恐驚懼的聲淚俱下,又怎麼忍心猜疑什麼。
兩位母親都深深的愛著奈緒,用自己的方式,竭盡所能,傾其所有。硬生生的二者必擇其一,非要在這些恩怨中分個親疏深淺遠近,無論如何,都只會讓人糾結為難。
生娘不及養娘大。養母那句“不要破壞我和奈緒的30年”,實在是讓人震撼也讓人感動。這30年的小心翼翼和無微不至,是怎樣日積月累的點滴?是怎樣一言難盡的付出?又是怎樣無以為報的恩情?!奈緒的感激,當然無以復加。
可是,對生母的愛恨交織,也一樣無以復加啊。5歲的模糊記憶,30年的深刻思憶,一樣錐心刺骨,無法抑制。斬不斷的血緣親情,不是簡單的是非對錯就可以輕易割捨。
眼見著母女三人在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中糾結,只能報以一聲長歎,為這命運的莫可奈何。
還是說說稍微輕鬆一點的話題。
果然,記者同學只是想要試探奈緒。原來他當初也動過拯救家暴男孩的念頭,只是,最終袖手,眼睜睜看著男孩被奪去生命。這個鋪梗和突然翻轉,是編劇為製造緊張氣氛的故意,雖然覺得是很沒必要的噱頭,不過,終究有驚無險,就還是樂於接受記者由白忽紅的變臉。
說實話,這沉重的故事,就很難輕鬆得起來!奈緒和養母的相互剖白,讓她們走得更近;奈緒和生母的爭吵,讓她們離得更遠。奈緒生母的病症,將會影響奈緒的情感天平也會影響故事的發展走向,而憐南和母親意外的通上了電話,那即將接踵而來的麻煩和變故,不想去想。
唏噓著這些母女們的糾葛,感慨著這些女子們的命運,就在淚眼模糊的不知不覺間,劇集已經過了半。還是希望,最後不要只剩一地破碎的傷花,徒使你我黯然。
 
6話  さよならお母さん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是不是應該冷靜下來想想清楚:接下來,該怎麼辦?
繼美意外接到的那通電話,那聲下意識叫出來的“MaMa”,終於戳破了奈緒想要隱藏的事實:憐南,是奈緒私自誘拐的,別人家的孩子。
這是犯罪!
事情的實質,就是這樣的冰冷無情。
鈴原家完全被這個平地而起的風雷震得淩亂支離:養母被事情的嚴重性嚇到了,不得不認真考慮鈴原家的清白聲譽還有兩個女兒的前程未來;兩個妹妹被大姐的身世嚇到了,不得不重新審視姐妹情誼和血緣有無之間的一定不一定。
奈緒和繼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攪得亂了心緒:奈緒怕自己連累了養母;繼美怕自己拖累了奈緒。
困局。陷入的每一個人,都不可能冷靜。事關骨肉親情,又怎麼可能冷靜!
可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必須做出選擇。不管這個選擇,是對是錯是好是壞是顧全大局還是有所偏護,都只能自己決斷。
小傢伙搶了先。孩子的心,很單純,她的選擇,也很直接:既然自己就是一切問題的根源,那麼,只要自己離開,問題就不存在。若無其事的寫好了給媽媽的信,若無其事的和往常一樣出了門,就這樣順著來時路回到北海道吧。是不是,就可以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是不是,奈緒媽媽和外婆一家,就沒有困擾了?
繼美的信啊,不只看哭了奈緒,也看哭了我們。純真的孩子,總是能觸到我們心底的柔軟。
 養母和奈緒也做出了選擇。她們各自都有想要保護的人,想要堅持的事。於是,一紙《養子離緣屆》(斷絕養子關係書),擺在大家面前。那一幕啊,是怎樣的情緒激蕩又淚飛如雨!不過,比起兩個妹妹的暗自垂淚或苦苦哀求,養母和奈緒,那強作平靜的隱忍,那強壓心底的糾結,才真的讓人心疼不已。
離了生活成長的家庭,離了養我育我的母親,離了愛我敬我的妹妹,只是不想連累她們只是不想壞了鈴原家的名聲。只要能換回養母一家的安寧,就算斷得再怎麼徹底乾淨,就算逃得再怎麼山高路遠,奈緒都不會有絲毫遲疑。
從今而後,又要和繼美一起亡命天涯了吧?沒想到,在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時刻,那個令奈緒愛恨難明的生母,再一次,出現在眼前。“跟我走!”,“讓我來保護你們!”這個病弱謙卑的粗心婆婆,眼裏的堅定,讓百味雜陳的奈緒,禁不住的,泛起淚花。
不該看這部劇的。不管作了多少心理準備,總是會被輕易的虐到。卻無法不看下去。因為,幾位母親、女兒的命運,我已無法不牽念。
 
7話  あの子を返して!
 
聽到那個雜貨店老闆娘對記者說憐南的媽媽是個好媽媽的時候,雖然有點意外,卻輕輕鬆了口氣。
如果你曾那麼的愛著憐南,那現在是不是就不會真的忍心為難奈緒和繼美?是不是就能順水推舟的放她們一條生路,也給自己一條退路?
如果你真的還愛著這個親生的女兒,你會讓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就算這份幸福,你給不了。是不是?
可是,如果你是那麼的愛著憐南,那當初怎會狠得下心眼睜睜看著男友折磨她淩辱她虐待她,最後,遺棄她?!為什麼?
是生活的壓力和現實的無奈壓垮了你,讓你覺得累了乏了?連自己都已經被自己放棄,那麼,放棄身為母親的天性和責任又有什麼不可以!只是,既然已經放棄了自己,又為什麼守著賴著那個齷齪的男人?那個混蛋,就是你在這該死的世上掙扎求存的救命稻草?!
只有你和憐南,不可以麼?只有你一個人,不可以麼?你在怕什麼?!怕冰冷的現實輕易就把卑微的自己吞噬?怕軟弱的自己根本無法也無力獨自生存?所以,這小小的孩童,就是個包袱?不管自己想死還是想活,這小小的生命,都成了負累?
看著憐南的黑白照片,你後悔過麼?你心疼過麼?你愧疚過麼?你呆呆看著這一切的時候,是在反反復複的拷問自己吧?為什麼,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與其說你恨憐南恨奈緒,不如說,你更恨自己!恨自己無情,恨自己無恥,恨自己無能,恨自己無望。
但願你真的可以幡然悔悟,給憐南和奈緒一條退路,也放自己一條生路。只是,你真的要來搶回這個孩子麼?!
奈緒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儘管遲了30年。
而這答案,也讓我們輕輕鬆了口氣。
原來當年生母悄悄的鬆開了奈緒的手,不是因為討厭她嫌棄她,不是因為怕被拖累被妨礙,不是因為不再愛她,而是因為犯罪入獄,無法再照顧她疼愛她。
原來這狠心的遺棄,是那麼無可奈何,也是那麼逼不得已。奈緒這小半輩子的難過糾結困惑不解,都在這個理由面前抹掉淡去。不管過去怨沒怨過,不管嘴上諒不諒解,再次面對謙卑慈祥又堅定的母親,奈緒在心裏,其實早已選擇原諒。
一個被逼無奈的客觀理由,就可以讓恨怨多年的女兒釋懷。母子連心的天性,讓人欣慰感動。卻也不免由此及彼的心生憂慮:如果憐南的媽媽真的有心悔過,那早熟懂事的憐南,會不會選擇回到媽媽身邊?到時候,奈緒怎麼辦?
與那個一錯再錯的女人相比,毅然決然想要打救憐南的奈緒,更容易讓人把情感的天平偏向於她。只是,有時候,血緣親情的選擇,遠非道理條理可以分析判斷。如果最後的結局,竟是憐南的回歸,那我只能為奈緒悲戚無限!
這一回,心情是平靜的。因為奈緒、生母和繼美三人,一起過著普通卻溫暖的家居生活。暗湧的風暴,可以擋在在這小小的屋簷之外;天大的問題,可以扛在這兩位母親的肩上。
明天會怎樣,沒有人知道。可是,此刻,守在一起,心在一起,至少,不會孤單,不用害怕。
 
8  断ち切れない絆
一整回,眼淚就幾乎沒有斷過。劇中人如此,局外人如此。
難斷的羈絆。  
憐南和媽媽,怎會走到這一步?!
憐南出生的時候,媽媽和爸爸有多開心!爸爸去世之後,不管多苦多累,媽媽都全心全意照顧著憐南。年紀輕輕的媽媽,沒了自己的生活,沒了自己的時間,除了辛辛苦苦的工作,一切都緊緊圍繞著年幼的孩子打轉。
可是,那時候是不是心是甜的?
所以騎車帶著孩子從長長的斜坡飛馳而下是愜意的;一起上學回家是高興的;一起吃炸南瓜條是甜蜜的。就算艱苦的工作讓媽媽的手指頭時時裹滿創可貼;就算繁亂的生活讓媽媽無暇顧及自己的髮型衣飾;就算緊張的時間讓媽媽無法參加正常的社交活動,可是,只要孩子開心健康的成長著,媽媽就覺得一切艱辛都是值得。
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是在幫忙照顧憐南的鄰居婆婆搬走之後?還是從那次緊趕慢趕也無法參加同學聚會開始?一點點的淪陷在生活漩渦裏,孤身一人拼命掙扎,越來越覺得無力,越來越覺得沮喪,越來越覺得疲憊。
居然再次碰到了“去世”的丈夫,活生生的和另一個女人另一個孩子上演天倫樂的情景劇。這無意中撞見的“晴天霹靂”,徹底壓垮了單親媽媽的意志。
這麼多年,為誰辛苦為誰忙?!
她終於厭倦了。厭倦了這沒日沒夜的辛苦操勞,厭倦了這無邊無際的孤獨寂寞,厭倦了這徹頭徹尾的悲劇人生。
她只想逃避。逃避孩子,逃避命運,逃避自己。所以,她想把孩子就這樣丟在沙灘轉身就跑;所以,她抓住一個不成體統的混蛋男人也只能當寶;所以,她袖手旁觀女兒的受盡折磨假裝不知道
她就這樣一點點的把孩子往火坑裏推。最後,親手把孩子塞進塑膠袋扔在天寒地凍的街角。那一刻,她不再是一個母親,那一刻,她簡直不配稱作人!
當初她想當然的恥笑過虐童的罪行,最後,當他人也想當然的斥責虐童時,她不自覺的嗤笑,是在笑自己的可笑麼?!可笑又可怕,可悲又可恥,可憐又可恨的女人!
她曾經愛過憐南,她還愛著憐南,不過,她更愛她自己。
憐南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懂事到讓人驚奇,懂事到讓人欣慰,也懂事到讓人心疼。面對血脈相連的生身母親和恩同再造的奈緒媽媽,她的選擇,毫不遲疑。
過去的真的會過去。那些恩怨愛恨,那些歡樂悲傷,都已經成為過去。此刻滂沱的淚雨,洗滌過往的傷害,洗滌現在的釋懷,也洗滌未來的期待。
繼美、奈緒、粗心婆婆、外婆、小姨......心中有愛的人,應該可以看見前方的光亮。已不知愛恨分界的憐南媽媽,是要在絕望的黑暗中自行毀滅麼?
只是,請不要毀滅他人好不容易重建的美好!儘管,你已經開始報復。
 
9  引き裂かれる二人
原來還是無處可逃。
繼美、奈緒媽媽、糊塗婆婆,三個人,不可以就這樣在一起麼?
一家三口的紫羅蘭理髮店。奈緒媽媽幫客人洗頭髮,糊塗婆婆幫客人剪頭髮,繼美幫著分發小點心。不可以麼?只是這樣安安靜靜的在伊豆的海邊,安安靜靜的一起生活。
不可以麼?
繼美在海邊用沙堆了一個家。開心的和外婆、媽媽說著各自的房間在哪里,這是哪兒,那是哪兒。小小的憧憬,很美。只是,建在沙上的幸福,一個海浪,就被淹沒。
牽著外婆和媽媽的手,怎樣遙遠的距離,怎樣顛簸的路程,怎樣多變的天氣,都不用害怕不必擔心。天空又掠過幾隻海鳥,繼美再次追著飛鳥揮手大喊,只是這一次,她在笑著喊:鳥兒,鳥兒,我在這裏!
繼美和媽媽、外婆就在這裏。是想這樣告訴匆匆的飛鳥吧。和家人在一起,吃飯是笑的,走路是笑的,坐車是笑的,連夢裏,都是笑著的。
以為可以就這樣在一起,一輩子。媽媽不是說過,要看著繼美讀小學、中學、大學、工作然後戀愛結婚,在這之前,一直在一起。明天的明天的明天的明天......一直。
可是,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那些期待的未來,已經無法實現。
從室蘭追來的員警終於把奈緒堵截在海堤邊的時候,奈緒仰天嘶喊的那聲“繼美”,是怎樣的撕心裂肺,怎樣的絕望與不甘!
怎樣才能不流眼淚?
當奈緒得知身患重症的母親就這樣為了自己為了繼美默然堅定的付出一切;當一家三口說著想著笑著滿心歡喜期待著未來;當奈緒與母親、繼美不得不被迫分開,這一去,也許就是生離死別......止不住的眼淚啊,怎樣才能不落下來?
眼淚,是陷在這個故事裏最無法抑制的表情。因為,已不知道,怎樣才能表達心裏所有的感動和難過,以及,糾結難明的情緒。
還可以期待最後的幸福麼?小小聲的問,卻不敢奢望,有人能回答。
 



10  ひと目会いたい

現實真是殘酷。人生真是無奈。
只是救一個被母親丟棄在冰天雪地裏的孩子,不可以麼?只是要一個疼自己愛自己的媽媽,不可以麼?只是想和家人在一起安靜幸福的生活,不可以麼?
竟是不可以!
因為亂了拯救和誘拐的界定,因為亂了法律和人情的界線。
奈緒獨自困坐囚牢,幻想著繼美就在眼前,真怕她就此崩潰。她的內心,其實一直都在堅強與脆弱的臨界點。她越是想著排斥人群拒絕接觸,就越是想要依賴某人渴望接近。
那麼多年的伶仃孤苦,她捱得很辛苦也過得很壓抑。
繼美是她的天使。
奈緒第一次被人熱切直接的需要著。也是第一次毫無保留的付出著。這個孩子就這樣牽動著她的生活也改變了她的人生。她覺得很溫暖很幸福。因為這個孩子的陪伴,她重新活了過來。這個或好或壞的世界,笑了或哭了,那些百味雜陳的感覺,從來沒有如此真切。
她也是繼美的天使。
那個孩子,有了新生,重獲家人,再一次得到幸福。可憐的憐南,在被塞進黑色垃圾袋的那個暗夜,已經死了。重生的繼美,緊緊抓住那根白色羽毛,這一次飛翔,不孤獨,不害怕。因為,奈緒媽媽,就是翼下的長風。
可是,就這樣被生生的拉扯開,就這樣再也不得見。在靜夜裏眺望星月,長長的思念,如何剪得!
為什麼?
看著影像裏繼美仿佛忘了一切的笑著說著玩著的時候;看著奈緒緊緊盯著螢幕裏的繼美都捨不得眨眼,卻說著“看來我必須得忘記了呢”的時候;看著病床上的糊塗婆婆掛上繼美送的項鏈,喃喃說著一生當中,只要有一天是重要的就夠了的時候,心口總是被扯得生疼。
不知道。這一刻,只可能動情動容,怎還有冷靜動腦的可能!
被送到兒童福利院的繼美還是偷偷給奈緒打了電話。
害怕的問有妖怪麼;高興的說這裏的冰箱超巨大;咯咯的笑著說小兔的便便是圓的園長放的屁好臭;還有,羽毛球打得越來越好了;還有......還有......媽媽,你什麼時候來接我?
心臟都漏跳了一拍!止不住的眼淚啊,隨著繼美的哭泣,一路狂飆。哭得狼狽,哭得一塌糊塗,已經不知道還可以用什麼語言來形容此刻的感受。
 
這一集,大概只有當奈緒哭倒在母親病床邊,被葉菜緊緊摟在懷裏,說一直都好想能這樣的時候,大家的眼淚才是苦中有甜的罷。
 
“媽媽,再誘拐我一次吧!”繼美這樣哭著央求著。
只能在淚眼模糊裏等待最終回的答案。不知道還該不該相信,終可見風雨之後的晴空。
 
最終話  ずっと愛してる


 


記憶是有些模糊了。
關於當初追看的糾結感動,關於結局的安然接受,關於寫評的積極及時,最終還是漸漸淡了下來。
感謝編劇,給了這樣一個結局。也許有遺憾,卻只是淡淡的,最後的最後,還是心安,因為,無論如何,生活還是將繼續。
粗心婆婆安詳的走了。帶著和奈緒冰釋前嫌的釋然,帶著和繼美同享天倫的安然,平平靜靜的離開,離開這個讓她受盡折磨嘗盡苦難卻也讓她幸福讓她快樂的世界。
鈴原一家依然平和安樂的生活著。二女兒已是安心又堅定的媽媽,孩子氣的三女兒及小男友,依然像孩子般單純地面對一切。孩子們的幸福就是母親的幸福,所以,老媽一樣在這苦樂並陳的世間快樂幸福著。
奈緒呢?繼美呢?
繼美拿著克子婆婆寄來的錢偷偷跑出福利院,一個人輾轉跋涉回到奈緒身邊。
重逢。悲喜交加淚如泉湧的相逢。然後呢?陪著粗心婆婆度過人生最後的平靜。然後呢?陪伴著彼此過著普通卻溫暖的家庭生活。再然後呢?
離別。難以割捨淚眼婆娑的再次分離。然後呢?繼美在福利院漸漸的長大,奈緒在別處慢慢的變老。然後呢?多年以後的終得再見。再然後呢?
初初是有些微的悵然。轉念細想,又覺得,離合或許不是那麼重要,能夠擁有彼此的愛與關懷,可以知道各自過得很好,不管未來會怎樣,心底的那份溫暖,還是可以驅散沿途的雨雪風霜罷。
劇集早已播完多時,那些畫面或許已經開始模糊。可是,自己的眼淚,和著角色的淚水一起流淌的感動,不會消失。那些眼淚,是因這虛構的故事而來,這份感動,卻源自真實生活的不離其宗。
“這個世界上,除了男人和女人,還有另外一種人,那就是母親”。編劇借了劇中人的口這樣說。很是。
母親啊,這紛繁人世最寶貴的永恆所在。無論身在何方,母親的愛,都長伴左右,永遠那麼純粹,永遠那麼綿長,也永遠那麼溫暖。
這一點,從來無需證明。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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